舒嬋邊吃邊同李大哥閑聊,不知不覺籃子里裝的兩個臘羊肉卷餅,三個蕎圈圈都被她吃了,半壺甜醅子酒下肚,她打了個飽嗝,沖李大哥不好意思一笑。
李光魏驚呆。他還是頭一回見到這么能吃的公主!舒嬋的注意力卻被他的手吸引了去,好漂亮的一雙手!膚色白皙,手指修長均勻,比盛煦然的還漂亮!她意識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,猛然抬頭盯著他,道“瞧李大哥的膚色,不像是個莊稼漢,你是做什么營生的?”
李光魏微微一笑,心想這小丫頭果然心思細(xì)膩,他道“我自幼體弱多病,耕種之事家父都交給兩個兄長去做了,我則跟著一位族兄奔波于周邊州縣,販賣藥材,貼補些家用?!?br/>
難怪!舒嬋笑了下,覺得自己真是有些風(fēng)聲鶴唳了。
李光魏見她神色緩和下來,又道“岷州產(chǎn)藥材,被人稱作‘藥鄉(xiāng)’。這的當(dāng)歸和黨參尤其好,暢銷南北。”
舒嬋恍然道“我說呢,一進莊子,就發(fā)現(xiàn)家家戶戶都曬的有藥材。這曬的黨參我瞧了,個個體胖梢長,皮肉堅實,是質(zhì)優(yōu)上品。不過,也有我不認(rèn)識的。”她從大簸箕里捏起一根長條形的草藥問道,“這是什么藥?”
李光魏哂然,掩唇清咳了下,道“這不是藥,就是草,曬干鍘碎喂豬的?!?br/>
啥?豬草?!舒嬋手一松,那根豬草掉在簸箕里。舒嬋好想掩面哭唧唧,剛才她竟然撕了一根來吃!難怪他笑她連草都吃!
“這種草人畜無害,災(zāi)荒年份,村民還搶著割來熬粥呢!”李光魏安慰她。
舒嬋心里好受了那么一點點,她看著籃子,對李光魏道“這籃子里剩下的餅和肉能都送給我嗎?我想讓我的兩個婢女也嘗嘗?!?br/>
“這有啥?拿去拿去!”李光魏笑呵呵的看著她那因飲酒而變得酡紅的小臉蛋,“酒還要不要?我家多著呢!”
舒嬋看看左右,拿起剩下的半壺酒,一飲而盡,壓低聲音道“酒就不要了,被我舅舅知道了,肯定會訓(xùn)斥我的。”
這……李光魏再次驚呆。這丫頭好酒量啊!別看這甜醅子酒溫和香醇跟米酒似的,喝多了也是會醉的。李光魏不能飲酒,便是這甜醅子酒也飲不得,方才見這丫頭能吃又能喝,他莫名的有種滿足感。
回到后面的院子,李光魏一臉沉凝。一個頭戴碎花方巾的年輕女子斜倚著門框翹著蘭花指在啃羊腿骨,該女子容顏絕美冷艷,偏又生出一種七分柔弱三分颯爽的怪異氣質(zhì),正是大鬧刺史府的鴿奴。見他下來了,鴿奴迎上前去,眨眼笑道“夜會小公主,主君感覺如何?”
李光魏喃喃道“忒能吃了!像頭小豬,我瞧著她在外人面前還是克制著點的,若不克制,能把籃子都給吃了。”
“興許是山珍海味吃慣了,偶爾吃到咱這地道的土味,覺得新鮮就多吃了些。”鴿奴笑道。
“不是多吃了些,是多吃了許多。她的飯量和呂大個有一比,還有酒量也是出乎意料的好?!崩罟馕簢K嘖嘆道,“蕭家竟出了個奇女子!這和傳聞大相徑庭……”
虞伯走上前來問“要派人暗中查一查嗎?”
“那丫頭給我的感覺不對勁,最關(guān)鍵的人物卻一直被我們忽視了,我們并不了解溫樂公主,細(xì)節(jié)上還是疏漏了很多。”李光魏思索片刻,舉起手指道,“查!關(guān)于溫樂公主的一切,事無巨細(xì),查清楚?!?br/>
那丫頭吃豬草并非因為餓,她是錯把豬草當(dāng)成草藥了,她在辨別!普通人面對一簸箕不知名的干草頂多拿起來看一看,聞一聞,不會貿(mào)然往嘴里塞。那是郎中、藥師才會干的。對于一個嬌養(yǎng)在深宮中的公主,且不說她會不會爬梯子上房頂,試吃草藥更是不可能的事。
故而,溫樂公主,以前他只聞其名未見其人,如今活生生的人就在他面前,他卻猛然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對她知之甚少,就像一枚棋子滑出了棋盤之外,這怎么能行?
翌日清晨,朝霞滿天。
出發(fā)時,諸葛子獲望著如打翻了染缸被各種顏料混染的天際,嘆道“朝霞不出門吶?!?br/>
果然,車隊行了兩個時辰不到,空曠的黃土地上狂風(fēng)大作,飛沙走石,烏云滾滾而來,遮天蔽日,眼瞅著一場暴雨即將來臨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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