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年的春節(jié),樂晞依舊沒有回家。雖然她很想念母親,對母親連續(xù)兩年獨自過年有些于心不忍,但她終究不能接受以這樣的方式離開澳門。再加之羅可唯想回臺灣陪老人過春節(jié),她于是決定留在澳門站值班。春節(jié)前兩周,她想將新年假期和上一年的年假清空,便在羅可唯的建議下去了臺灣旅行。
她首先去的是臺北。像大多數(shù)游人一樣,她也首先去游覽了臺北美術館、國父紀念館、西門町這些熱門的景點,在故宮博物院領略歷史珍寶的前世今生,在101觀光塔俯瞰如星空般閃耀的城市燈火。后來她就開始在城市里漫無目的地行走。這城市較之大部分大陸一線城市都要悠閑,自帶一種清新文藝的小資濾鏡。街道干凈整潔,有種天然的秩序感。市區(qū)繁華時尚,捷運四通八達,老街里卻保留了許多日據(jù)時代的舊式建筑,掛著古早味的大字招牌,到了夜晚,夜市里游人如織、人聲鼎沸,處處飄蕩著市井生活的氣息。復古與流行,傳統(tǒng)與現(xiàn)代,喧囂與安寧,就像是錄像帶的AB面在這個城市里自由切換。
樂晞在那里待了兩三天,隨后搭乘臺鐵去了花蓮。在清水斷崖,她被波瀾壯闊的大海和高聳的斷崖絕壁深深震撼。山雨欲來,大片大片的烏云在灰白色的蒼穹中急遽翻滾,海面浩瀚無垠,翻涌著明滅不定的、深淺不一的藍。太平洋的風呼嘯而來,白色巨浪洶涌澎湃,撞碎在高聳的懸崖上。也只有在如此壯麗的景觀面前,才能體會“fourstrongwindsthatblowlonely,sevehatrunhigh”的恢弘意境。人世變幻無窮,只有大海的波濤與天空的風云永恒不變。
隨后,她又在市區(qū)游覽了幾個景點,歸來時還遇見四五個阿叔阿姨在街口唱卡拉OK.他們唱的大多是《再回首》、《滾滾紅塵》這類的臺灣老歌,她感到十分親切便駐足捧場,吃著路邊買來的鹵味和蛤仔煎聽完了四首歌。直到一個阿叔唱完《今宵多珍重》向路人們道晚安時,她才踱著步子回了酒店。
星已稀月朦朧,今宵多珍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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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天晚上,樂晞是被走廊里忽然傳來的一陣叫喊聲驚醒的——
“地震了,地震了,大家快醒醒?。 彪S后門外又傳來一片此起彼伏的敲門聲。
樂晞猛然睜開眼睛,這才察覺到地面在劇烈震動。她心中一驚,隨手抓了件外套,拿起手機就沖出門外。走廊里,其他房間的客人也都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,在服務生的引領下從消防通道撤到了酒店外面。
樂晞驚魂甫定地在街道站定,打了個冷戰(zhàn),四下環(huán)顧,發(fā)現(xiàn)大街上已經(jīng)站滿了人。臺灣本就是一個地震頻發(fā)的小島,當?shù)厝藢ζ胀ǖ牡卣饝摿曇詾槌?,現(xiàn)下如此驚慌,想來震級應該不小。
她連忙拿起手機查看,時間已是午夜,社交媒體上有關地震的討論卻已在話題榜trending.她飛速地刷著評論,從一些網(wǎng)友的爆料中得知,市區(qū)有酒店大樓倒塌,恐怕會有人員傷亡。她想了一想,決定打電話給張巖。
張巖接到電話時已經(jīng)入睡,但一聽到消息立刻睡意全無:“傷亡情況現(xiàn)在知道嗎?”
“還不知道,不過我看有網(wǎng)友說市區(qū)有酒店大樓倒塌,我覺得,不排除有大陸游客受困?!睒窌務f。
張巖立刻說道:“好,你先守住現(xiàn)場,我問一下臺北站的記者什么時候能過去,如果交通阻斷的話,你隨時準備連線?!?br/>
樂晞回說:“沒問題,我這邊可以在手機上先寫篇口播稿,等有確切消息了我馬上趕去現(xiàn)場?!?br/>
對接完工作之后,兩人沒有多做耽擱閑聊,立刻掛斷電話各自忙碌起來。酒店也開始為客人們分發(fā)應急的睡袋、毯子和食物,告知他們出于安全考慮,可能要先在室外忍耐一晚。
樂晞披著毯子在一片草坪上坐下來,一邊寫稿,一邊繼續(xù)關注著社交媒體的動態(tài)。大約一點鐘時,她終于刷到了臺當局對于地震情況的通報:這次地震的震級達到了6.5級,已經(jīng)導致花蓮市區(qū)多棟大樓塌陷,其中,云門翠堤大樓和統(tǒng)帥大飯店的情況最為嚴重。
她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,急忙起身向酒店服務生詢問這兩間酒店的位置。服務生說,地震的晚上到處亂跑會很危險,她卻說自己是記者必須要去現(xiàn)場。服務生只好告訴了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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樂晞來到云翠大樓時已是一點半,大樓的損毀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,消防局的搜救人員已經(jīng)到達現(xiàn)場開展營救。她隔著警戒線大聲問說有沒有大陸游客受困,卻無人搭理她。她只好站在街邊用手機拍起了視頻。
拍了沒一會兒,她就接到了張巖打來的電話:“樂晞,準備Skype連線吧,臺北站的記者暫時過不去,臺北到花蓮的交通已經(jīng)斷了,看來情況還是比較嚴重。”
“我已經(jīng)到現(xiàn)場了,從大樓倒塌的情況看,估計傷亡是不可避免了。”樂晞看著眼前傾倒的大樓憂心忡忡地說,“我這邊隨時可以跟總部連線,就是光線可能不會很好?!?br/>
“沒關系,時效要緊,我現(xiàn)在就讓北京演播室跟你測信號?!睆垘r說完就掛了電話。
演播室的電話很快打來,樂晞與北京調(diào)試了大約15分鐘,線路終于連通。與她連線的主持人竟然是楊佩盈,想必也是因為她對家鄉(xiāng)的情況頗為熟悉,意識到事件的嚴峻性之后,連夜趕來處理突發(fā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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